夜色如浓稠的墨,雪从墨色中飘飞,纷纷扬扬洒下一片洁白。
地牢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。
叶昭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,凌乱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,紧闭着双眼,若不是鼻息处还有丝丝微弱的气息,看上去就和死了一样。
她脸上带着人皮面具,闷得她很是难受。
公主与她已经掉了包,现在正被人护送回宫中,她留下是因为临时加了任务,要调查出这场绑架是谁策划的。
从角落里钻出来的老鼠爬上叶昭的身体,吱吱吱叫个不停,露出锐利的獠牙啃食她的肉。
这时,叶昭终于了有点反应,她动了动手指,疲惫沉重的睁开眼睛,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,连抬手赶走老鼠的力气都没有。
吱呀~
厚重的牢门被人推开,老鼠被惊回了洞里。
来人是个膀大腰粗的狱卒,脸上的横肉都堆积在一起,咧着嘴骂道:“死囚犯,滚起来。”
地上的女人没有反应,他满脸不耐烦和厌恶的靠近女人,狠狠的踢了两脚,“再不起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!”
倏然!
躺在地上叶昭猛地睁开眼,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神变得犀利,不知哪儿来的力气,一把抓住狱卒的脚踝,将他狠狠摔倒在地。
“啊——”
狱卒没想到一个将死之人突然有这般惊人的爆发力,后脑勺直接摔得嗡嗡作响。
“死囚犯,你特么活腻了是吧?”
狱卒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住叶昭,肥厚的手掌捂着后脑勺,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来,嘴里不停骂着肮脏的话。
“看老子怎么玩死你!”
说着,他伸出手就要往叶昭身上抓去,但她却灵活得像只猫儿,一个翻身就躲过了。
站起身来绕到狱卒身后,恶狠狠的给了他命根子一脚,再用手肘一拐撞去他的太阳穴,狱卒顿时感觉眼前一片眩晕。
见他摇摇晃晃,叶昭没有任何犹豫,趁机再踹了一脚。
解决完狱卒,叶昭一双小手快速在他身上摸到钥匙,不过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。
叶昭又把他的衣服扒光,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,看来这幕后之人倒是谨慎。
她打开牢门从里面逃了出来,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没几个侍卫看守,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掉以轻心。
叶昭抬头望向天空。
今夜无月,连星子都没入漆黑的天幕中,明日定有一场大雨。
她脚步不停,在夜色的庇佑下逃进一片黑魆魆的竹林,阴风吹折竹木发出哑哑的响声,诡异又郁闷。
叶昭来到岸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,闻了闻身上汗臭味,眼里满是嫌弃。
“以后再也不接这么脏的活了。”
叶昭弯身用清水洗了把脸,刺骨的冷钻进皮肤里,使她原本疲惫的脑子清醒了许多。
抬头,是一张如美玉般精雕细琢的脸,甚至皮相骨相都是极品,水泽还残留在她脸上,嘀嗒落入湖中。
叶昭起身来到一棵树下挖出早就埋好的包袱和长剑,却发现中间多了一份暗影阁密函。
她打开密函,是暗影阁阁主传来的任务:接近宴司景,偷取千机令。
这千机令是先皇打造,它能号令先皇的赤影军。传闻这赤影军能以一敌百,战无不胜,若能得到这支军队,那相当于整个天周都是此人的囊中之物。
先皇将皇位给了当今皇上,却将千机令给了摄政王,如今摄政王当政,皇上有名无实。
做皇帝的,最怕的就是臣子踩在他头上。
所以得到千机令,最紧迫之人便是皇帝,所以这个任务,很有可能就是皇帝下的。
在暗影阁没有什么朝廷、江湖之分,他们要的只有利益。只要你够有钱,哪怕你想要皇帝的脑袋,他们也是敢去做的!
叶昭掏出火折子将密函烧掉,在葳蕤火光的映照下,凝脂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,宛如碧玉明珠,花晓凝露。
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让人猜不透情绪。
她脱下那身又臭又烂的囚服和猪肉做的假肚子,换了身黛紫色薄纱莲纹长裙,半束长发,将金凤钗子别在头上,蒙上面纱,佩剑背在身后。
“咻——”
一支信号弹飞升上空,惊醒了原本沉寂的树林,乌鸦哇哇飞过头顶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与此同时,摄政王府。
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潜入书房转动案桌上的花瓶,随后那块精细雕刻的屏风往后陷了进去,露出一条通道。
黑衣人来到一个面戴青色獠牙面具的男人面前,单膝抱拳跪地道:“大人,暗影阁传来情报,公主已经被成功救出。”
男人不语,面具之下露出淡薄的唇,唇角若有若无勾起一抹笑意,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一颗剔透的白棋子。
眼前,黑子已占据了上风,如果再想不到破局之法,怕是要满盘皆输。
男人明明已经看出破局之法,但却放弃了这步棋,端起一旁的玉白琉璃茶盏,薄唇轻抿。
良久,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:“东西呢?”
黑衣人一听,把头埋得更深了,回道:“东西……没有找到。”
“哦?是吗?”
男人轻笑着,下一秒手中的茶盏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直击黑衣人眉心,黑衣人大惊,急忙抽出腰间的佩剑挡下。
不过一瞬,黑衣人突然捂住胸口,一阵钻心刺骨的疼蔓延全身,连手上的佩剑都握不住,扑的一声倒在地上。
没有呼救,没有挣扎,只有极其轻微的呜咽声,然后口吐白沫死去。
而后,一直藏于暗处的侍卫出现将人拖走,又来了个人把地面清扫干净,一切又干净如初,好似刚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。
“摄政王,这盘棋下得太久,有人已经不耐烦了。”
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着紫衣长袍的温润男子,手执摇扇,高束的长发插了一根白玉簪,腰间别着碧色的佩环,姿容清冷,宛若天人。
“太子殿下,越大的棋就越要下得谨慎,否则稍不注意就会满盘皆输。”
男人重新坐下,拿起刚刚那颗未落子的棋子,‘啪’落在黑子的上方,死局立马反转成了活局。
“棋,能解局,亦能毁局。”
明明是一句轻轻淡淡的话,却令人感到无端的压迫和臣服。
太子看着棋盘淡淡轻笑,轻摇着扇子不再言语。
摄政王,我的好哥哥,这步你赢了,那下一步呢?你是否能一直常胜不败呢?
公主携皇令微服私访遭人暗算,若是死了,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定会想办法将脏水泼在沈宴身上。
这些年皇上病重,太子体弱,摄政王监国,权势滔天,所有人都忌惮他。
但是前些年不知何故,沈宴突然就病倒了,身子羸弱不禁风吹,一般都是在府上处理政务,这也重新给了那些人机会。
以左相为首的势力一直暗中与他抗衡,不过这沈宴身体虽然孱弱,但手段依旧狠辣,这左相一派也并无取得过胜利。
一旦沈宴出事,其中得益最大者便是左相。所以这场绑架到底是谁策划的,他们心知肚明,但这层纸还不到要捅破的地步。
如今公主无事,听闻她微服私访查到了李尚书贪污的证据,左相那些人怕是更加坐不住了。
接下来有好戏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