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关键时刻一向定力十足的郝野，冷不丁地听到这哥儿几个的交谈，都差点忍不住嗤笑出声。
至于周围那些女修听了几人的谈话后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，赶紧躲开几步，唯恐避之不及。
“说话注意点，不过…掩月宗确实财大气粗，丹药、法器供给向来是七派中最好的之一，再加上功法偏向，的确是我们女修的最佳选择”也有女修反而凑上来颇感兴趣地交流着信息。
郝野在七派报名处转了一圈，虽然大部分人只是冷眼旁观，互相提防，满脸严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。
但总有一些人声音或小或大的交流着，这也让他了解了不少信息，至于其中有多少真假，那就不是他能够判断出来的了。
就在他准备找个不惹眼的角落慢慢思量的时候，突然闻到了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和陈年汗渍的酸馊气味。
紧接着，一个沙哑却颇为热情的嗓音自他身后响起。
“哎哟，这位小哥儿！气度不凡，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！”
郝野扭头一看，原来是个穿着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的灰布袍子，仿佛乞丐一般的干瘦老头。
他头发稀疏花白，胡乱扎了个髻，脸上皱纹纵横如同干涸的河床，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，闪烁着精明市侩之光。
这老头咧着嘴，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，努力挤出一个“真诚”的笑容，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像只偷油成功的老鼠。
郝野面无表情，只是微微侧身，作势欲走。
在他眼里，这等主动凑上来搭讪，油滑似鬼的老东西，多半居心叵测。
老头似乎看穿了郝野的戒备，却毫不在意，反而更凑近半步，压低了声音，神秘兮兮地说道：
“小哥儿，别走别走！老朽看你骨骼清奇，眉宇间隐有灵光，定是此次升仙大会的翘楚！不过嘛——”
他话锋一转，小眼睛瞥了一眼郝野腰间的灵兽袋，接着说道：“光有实力还不够哇！这升仙大会，水深着呢！”
他见郝野虽然依旧沉默，但脚步似乎顿了一下，眼中精光更盛，急忙趁热打铁道：
“小哥儿想报哪一派？灵兽山？好眼光！灵兽山御兽无双！不过——”
他又是一个转折，非得吊足了胃口，说道：
“你可知道灵兽山这次会有多少人报名？哪些对手背后有靠山，哪些有什么厉害的杀招？”
“哪位长老喜欢收什么样的弟子？他们内部又有什么派系...”
这老头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，倒是句句都砸在包括郝野在内所有散修最关心也最忐忑的点上——情报！
他一边说，一边仔细观察着郝野的细微反应，那双眼睛仿佛能窥透人心。
见郝野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自己脸上，老头心中暗自得意。
他脸上笑容更“慈祥”了几分，拍着胸脯，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郝野脸上。
“小哥儿莫慌！老朽在天雾台附近厮混了快一百年啦！自打出生起，这升仙大会是一次都没落下，七大派那点事儿，门儿清！还有不少上一次遗憾败北的强敌，都等着这次一雪前耻呢！你真得万分小心呐！”
他故意停顿了一下，左右张望一番，做足了保密姿态，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他那油腻破烂的袍子里摸索一番，嘴中掏出一本册子。
郝野低头，只见那册子用劣质发黄的粗纸草草装订，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墨字：
“升仙宝鉴——七派秘闻录”
“瞅瞅！”老头将册子在郝野眼前晃了晃，纸张哗啦作响，仿佛随时要散架。
“这可是老朽费尽心血，几十年如一日，结交七派执事、暗中观察、甚至…咳，总之倾尽所有弄来的独家秘闻！七派优劣、内部派系、长老脾性、选拔潜规则…还有最要紧的，七派热门选手法器和功法！”他刻意加重最后一句，眼睛死死盯住郝野。
“小哥儿！”老头语重心长地继续劝道。
“仙缘只此一次！差之毫厘，谬以千里！花点小钱，买个心安，买个先机！这册子里的东西，关键时能救命、能让胜算翻倍！想想看，如果你不了解报名情况，明明有实力却被迫和那些最厉害的对手竞争，失败了岂不憋屈死？”
他边说边把那破册子在郝野面前翻得哗哗作响，刻意露出些看似丰富实则模糊的记录片段和潦草的人名、门派标记，营造“内容丰富”的假象。
“如何？看你投缘，老朽亏本卖！”老头舔舔干裂的嘴唇，伸出一根手指，作出一副“你占了大便宜”的样子。
“十块下品灵石！十块灵石，换个锦绣前程！过了这村没这店！瞧那边——”
他随手胡乱指向远处人群，“多少愣头青想买都没门路！老朽一天只卖十本，限量！卖完收摊！”
老头看着似乎“沉浸”在小册子中的郝野，心中得意起来。
“嘿嘿，还不是个没定力的小子！十块灵石轻松到手！南宫丫头那坛‘百花醉’归我喽！嘿嘿，这可比看打架有意思多了！”
“老前辈。”
郝野缓缓吸气，终于开口，声音平静却笃定。
“您这册子，怕是路边拣几张草纸，信手涂鸦几笔便拿来蒙人的吧？十块灵石？恕不奉陪，小子手头也没这么多灵石。”
说完，他竟还微微拱手示礼，眼神清澈，毫无动摇之意。
老头脸上那市侩笑容瞬间僵住，如同枯树般定在原地。
他万万没料到，这看似年轻的小子竟油盐不进，直接戳破了他的把戏！
一股被“小辈”打脸的憋闷涌上心头。
“喂，小哥儿！别走啊？怎么还跑起来了？”
老头刚想追，附近几个竖着耳朵偷听半天的修士已一窝蜂地围了上来。
“哎！老头！那册子，我买了！”一个娇艳女修抢先叫道。
“对对，老丈，我也买！十块灵石是吧？给！”一个瘦猴似的修士忙掏出灵石。
“还有我！我先问下！掩月宗哪位仙子最爱提携俊后生？”一个涂脂抹粉、颇为自恋的年轻修士满脸兴奋地往前挤。
“滚！都给老夫滚远点！”
没想到这老头突然间却像换了个人，他一瞪眼，浑浊眼底骤然迸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威压。
虽只一闪而逝，却让围上来的几人如坠冰窟，汗毛倒竖，下意识后退数步。
“买买买！买个鸟！老夫方才说的全是屁话，你们也信？一群没脑子的蠢货！修为修到狗肚子里了？活该一辈子当散修，当垫脚石！还买秘录？回家买棺材使用秘录去吧！滚！”
他指着众人，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，声音尖利刺耳。
这劈头盖脸的痛骂，骂得几人面红耳赤，目瞪口呆。
但他们也不笨，此刻已觉察出老头非同一般，只得噤若寒蝉，灰溜溜遁入人群。
老头瞪着他们狼狈背影，尤不解气地呸了一声。
他四下一望，正欲行动。
忽地又顿住脚步，望了两眼天雾台北边的建筑群，烦躁地一把将那破册子揉成了粉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