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两边是短暂的，令人窒息的沉默。老张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陈队此刻骤然眯起眼睛，下颌线绷紧如岩石的神情。几秒钟后，陈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：“你们先回来，咱俩两边说说情况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。”
办公屋里，陈队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陈队。”老张打破安静。
“你们那边怎么样？”陈队拉出一把椅子，让老张坐下。时堪自己拉出椅子，也跟着坐。
“我和小时去看了面包店的监控，九点零三分的时候杨柳的确从附近经过。”
陈队捕捉到关键信息，“九点零三分？”
老张和时堪对视一眼，不明所以。
“于婕承认买了那件米色外套，但她给我看了购买记录和付款截图，时间是九点零六分。”
时堪把时间线捋顺：“也就是说，其实是杨柳走了有一会儿了，于婕才在商场买的外套。两件事中间间隔了三分钟。而且是杨柳出现在方糖面包店附近在先，于婕买衣服这件事在后。”
“所以这条线索，要么是瞎扯，要么就是关键转折。”陈队的声音很沉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，“于婕那边已经崩了，时间线对不上证明她可能撒了谎。”
老张若有所思，“那等天大亮了，再把于婕叫过来，问问细节？”
“我看啊，先不用。一会儿等八点钟商场开了门，你和小时再去商场把昨天晚上的监考先看了。看看杨柳和于婕逛街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。”
时堪点头，“是，我和小韩去吧，张哥年龄大了又一宿没睡了，还是别出外勤了。”
老张本想一口回绝，陈队态度坚定：“对，老张你有高血压，一宿没睡你先去休息室补个觉，外勤一会儿就让小时和小韩他俩去。”
“哎呀陈队，小时才调到咱们这来，小韩工作经验又不丰富，我带带，我带带。”老张站起身来。
陈队按住他的肩膀把老张往休息室里推。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，现在都后生可畏啦。你老实休息，我还用的着你呢明天。”
银河小区，232，灯还亮着。
宋举荷眼睛酸涩，不敢有丝毫松懈。网络上的信息如同潮水，一张寻人启事炸出了太多熬夜没睡的人。启事在持续发酵，热心网友的转发和猜测不断刷屏。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，一字一字的看着网友的评论。
帖子下的评论和转发疯狂增长。大部分是关切和祈祷，热心的网友不断@本地大V，分享到各种群组。但其中也夹杂着刺耳的声音：
“我就说女孩子晚上不该出门乱晃吧，啧……”
“不会是跟男朋友吵架自己跑了吧？”
一条条或善意或恶意或无端的猜测，像细密的针，重重扎在宋举荷紧绷的神经上。原来无论在哪个时空，哪个世界，依旧是受害者有罪论。
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负面的声音，手指在仅剩一点点电的手机上移动，努力捕捉任何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。
用户暗夜行者：“昨晚十一点多，我好像在风琴酒吧街后巷口，见过这个女孩儿。她走路有点晃，像喝多了。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她。因为她穿的不是寻人启事上的白卫衣。”
宋举荷的心猛地一缩。风琴酒吧？杨柳会去这种地方？她立刻点开那个用户的头像想私信询问细节，看看他是真的目击者，还是故意制造谣言的人？
就在这时，一条新的评论弹了出来，来自一个陌生的ID：
用户momo：“别找了。找了也回不来，找不到。”网友们纷纷在这条评论底下打问号。
宋举荷忙着给时堪打电话。
休息室的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老张沉重而规律的鼾声。陈队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，紧锁的眉头显示他并未入睡，只是闭目养神，他仿佛在梳理着纷乱的线索。
时堪看了一眼手机，轻手轻脚的出去，把门合紧。他快步走到警局门口的空地，才放心按下接听键。
“时堪。我这边有个网友评论说，他好像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在风琴酒吧周围见过杨柳。”
“风琴酒吧？”时堪不可置信。“好，新闻消息这边就麻烦你替我们多留意了。”
“那是肯定的。”
时堪纠结了一阵，别别扭扭：“你也没怎么休息好吧，快眯一阵，一会儿还要上班去。”
没等宋举荷回答他，他又补充，“也要记得好好吃早饭。”
宋举荷有几秒钟没说话，才用微乎其微的声音：“你也是。”
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，时堪带着一个同样年轻的警员走了进来，正是小韩。小韩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，但眼神很亮，透着一股子干劲儿。
“陈队。”
陈队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：“商场开门了？”
“还没有，商场这个时间工作人员和保洁人员都上班了，我们联系好了商场那边，随时可以调取昨晚的录像。”时堪对答，“张哥还在睡。”
“嗯，让他睡吧。你们俩现在就去。”陈队坐直身体，语速加快，“重点是八点半到九点这个时间段，商场一楼二楼的所以角落监控，排查一下是不是杨柳和于婕一同出现。另外，留意于婕到底什么时候进的哪家服装店，有没有拿购物袋，袋子上是哪家的LOGO。”“还有，如果杨柳和于婕同框出现，逛街属实，严格注意两人分别时的时间，以及杨柳离开后于婕的动向。”
“是！”两人没再耽搁，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。
陈队看着关上的门，长长吐出一口闷气，起身走到白板前。上面已经贴好了杨柳和于婕的照片，用马克笔写下关键的时间节点。
20：23左右，两人碰面。
20：40前后，奶茶店。
20点40多和21点初，商场逛街。
21：03，杨柳，方糖面包店附近？
21：06，于婕，新衣购买？
21：27，于婕回家。